孩子病了。
挺严重的。
身为母亲,长孙皇后自然没有心情管别的,尤其,孩子恋母是本性,生病的时候尤甚,小文宸难受的时候,是要母亲抱的。
他……
根基孱弱,往日尚好,一旦生病,基本就没有不难受的时候。
为了让小文宸少些哭嚎,怕他毁身体,长孙皇后要日夜陪着他,看着孩子青紫的嘴角,听着他虚弱的哭声。
长孙皇后茫然、愤怒、怨恨。
她回忆起在娘家时,见过的孩子模样……
仿佛没有这般,像个琉璃娃娃般脆弱。
孩子都七个月了,应该已经会坐会爬了,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,稍微有点风吹草动,就扛不住,一下子就不成了?
她明明记得,未进宫前,承恩公府里见过的,这个月份的堂妹表侄儿们,不是这样的啊?
都笑口常笑,爬得可利落了。
“难道,难道……”长孙皇后喃喃,年纪都没满二十,对生育、孩童之事,其实不甚了解的她,终于明白了‘孱弱’,‘早产’、‘底子不好’的真正意义。
全然不是好吃好喝,仔细进补能养回的。
“真要一辈子这样吗?”
想想从出生起,小文宸那几场病,无论是吐奶、咳嗽、发热、风寒,哪怕是身上出红点,脸上长疙瘩这样的小病儿,最终都会发展成惊天动地,缠绵不休,半条命都要搭进去的地步。
小文宸七个多月,最少有五个月是病着的,而且,病到太医常驻,药不离口,一日诊三回脉的地步。
“这个孩子,他,他真的能活吗?”
又一次被哭闹不休的孩子缠住,抱着他哄了一个时辰,又被吐了一身的长孙皇后,满眼茫然,满脸疲惫地坐在日光下。
她开始怀疑,当初那么尽心,宁肯把元昭帝得罪死了,又毁了自己的身体和以后生育能力,得来了这个孩子,到底值不值得?
他要是死了,她可再没有本能生一个别的了。
长孙皇后狠狠打了个冷颤。
——
永寿宫,洪妃温柔面庞凝重,目光带着几分严厉。
她静静看着赵淑仪。
赵淑仪跪坐在她身前,肩膀榻着,腰背也有些拘搂,双手置在膝前,相互扭着。
看起来惶惶不安。
她躲避着洪妃的目光,眼睛飘忽地不敢跟她对视。
宫里的宫女太监被赶得一个都不剩,空荡荡的大殿里,只有袅袅腾起的香雾……
两人谁都不言语。
许久,许久。
赵淑仪干巴巴地开口,“洪姐姐,我,我其实也没做什么,就是稍微用了点小心思,引得四皇子的宫里人疲惫些罢了。”
“宫里的宫女太监,哪个不是当牲口使唤的?都是些奴才秧子,怎么凤栖宫的就高贵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