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山山主木叶离世的消息像一场无声的秋雨,悄然覆盖了整个天元大陆。
而在北线十城,似乎没有人来得及为这位人族领袖的陨落哀悼。
这里的土地早已被鲜血浸透,连秋雨都无法洗净空气中弥漫的腐烂气息。
北祁最北端的十座城池,此刻如同十枚钉在落北原边缘的带血钉子,死死卡住妖族南下的咽喉。
城墙上的血迹层层叠叠,新红覆盖着旧褐,在连绵秋雨中晕染开来,将整段城墙染成诡异的紫黑色。
这里,血战已持续十二个昼夜。
不是战争,而是屠杀。
双方面的屠杀。
北祁退无可退,身后便是万里沃土、万万黎民。
秋雨滂沱,却冲不散战场上凝结的血腥。
雨水混合着血水,在焦土上汇成暗红色溪流,蜿蜒流过堆积如山的尸体。
最令人心惊的是,那些尸体中竟然夹杂着许多女性妖族,甚至还有未成年的幼妖。
青灰色的皮肤上还带着迁徙时的冻疮,獠牙还未完全长出,却已经永远倒在了这片异乡的土地上。
当看见这一幕的时候,所有人的心都一凉。
妇孺已经上场,北疆妖族没有退路了。
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了眼下的一战之上。
此时仅剩落脚的地方,只有这片被血浸透的落北原。
“第七波了!”
乐阳城守将赵寒川抹了把脸上的血水,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。
“这群畜生今天是不打算让我们喘气了!”
身旁的副将还没来得及回答,城下又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,数以万计的妖兽在雨中显出身形。
“弓弩手准备!”
赵寒川举起佩剑,剑刃上十七处崩口在雨中泛着寒光,“放!!!”
箭雨倾泻而下的瞬间,城墙上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不同寻常的脆响。
那声音像是琉璃碎裂,又像是冰层崩解。
从落北原深处传来,穿透了震天的喊杀声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南剑峰峰宋令关原本盘坐在城楼顶端调息,思绪忽然被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打断,闻声猛地睁开双眼。
这位面容一向慈祥的圣山强者此刻面色铁青,圆润的脸庞上每一道皱纹都绷得笔直。
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城墙最高处,宽大的袍袖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“那是”
宋令关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话音未落,在战场中央,大地如同被无形巨手撕开一道裂口。
伴随着琉璃碎裂般的脆响,妖族大军中央的地面突然塌陷,一股漆黑如墨的泉水喷涌而出。
那水黑得令人心悸,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。
水面仿佛漂浮着无数张扭曲的人脸,出无声的哀嚎。
泉水所到之处,大地迅腐败。
还有不少妖族战士和被拖下城的人族士兵,只要接触到泉水,都会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下去。
只剩下一层皮囊贴在骨头上,最后连骨骼都化作黑灰融进泉水。
更可怕的是,那些尚未死透的伤者一旦被黑水溅到,立刻便出不似人声的惨叫。
伤口处冒出缕缕黑气,眼白迅被墨色浸染。
几个呼吸功夫,泉水漩涡中心,一道黑光冲天而起,在高空中炸开,化作无数细丝飘落。
那些黑丝落在妖族战士身上,他们立刻出痛苦的嘶吼,身体开始扭曲膨胀。
那水黑得纯粹,黑得令人心悸,仿佛连目光都会被吞噬。